那小小的善意像茫茫草原上静静绽放的野花，微不足道，却在我的心里摇曳成了风景。那些普通如草芥的生命，在尘埃里飘散出芬芳。
初夏的早晨，连空气都被栀子花熏得醉人。早起是我多年的习惯，到离家很近的菜市场吃早饭，打算顺便买点葱蒜回家。
那个熟悉的烧饼摊对面多出一个临时摊位，摊主是个白发蓬乱的老太太，脸上有太多的褶皱，以至于眉眼不够明朗。她的摊上只有几把空心菜、几把荆芥、一堆粽叶，还有一嘟噜编成辫子样的大蒜。她没有忙着招揽生意，而是正为城管一会儿来驱赶而心神不宁。她拄着拐杖，不知把自己要卖的这些东西挪到哪里去。卖烧饼的那对中年夫妇说：“没事儿！你腿脚不方便，就在这里卖！”她便连声说：“谢谢！谢谢！”
她卖的没有葱蒜，我踌躇了一下，准备往里走，到别的摊位看看。这时，老太太身后闪现一个着一袭中式布衣、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大概刚晨练完。那身白色的宽松的练功夫，像是打太极穿的，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他对老太太说：“赶快吃！一会儿就凉了！”“啊？！你说啥？”老太太吃惊地抬头，浑浊的双眼望着他，一脸茫然。旁边有人指指老太太身旁的小三轮车，原来那里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你咋又给我买吃的啊！我不要！我不饿！”老太太慌了神，说得语无伦次。“你老是给我买吃的……干部！这粽叶你拿点回去……”她哆哆嗦嗦地抓起两把粽叶。那个老人已疾步走过了烧饼摊。老太太拄着拐杖奋力地把粽叶扔过去，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干部，你拿点粽叶……”那个被称为“干部”的老人回身笑着摆了摆手走开了。
两把粽叶躺在马路中央。我走过去，弯腰捡起，放在老太太的那一堆粽叶上。蹲下来，买了两把空心菜和一把荆芥，我说：“你的菜真好！又嫩又干净！”老太太笑了，那笑有着泥土一样的气息。
拎着菜，慢慢往家走，空气中栀子的清香令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