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破碎和解作文

当我们在意难平之时,承认悲剧,承认缺陷,我们终会明白破碎是美的基本构图,也可以是心平气和的鼻息。正如张晓风所言:“当我们心平气和地承认这一切缺陷的时候,我们忽然发觉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和破碎和解作文

想起福尔摩斯初见华生的时候,说过:“因为毕竟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最好先了解一下彼此都有什么样的缺点。”如果我们能坦诚地说出我们的缺点,甚至遗憾,一切不都就明亮了吗?同志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讲述在意大利里维埃拉的一个夏天,十七岁的艾力奥和大他六岁的奥利弗互相吸引,纵使性别和年龄的桎梏阻拦着他们,两人仍开始了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恋情,这段为时六周的恋情,成了彼此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或许这段恋情是残缺的,结局是遗憾的,但正是因为它的破损,将艾力奥和奥利弗汹涌又稚嫩的感情和个性发酵为成熟,一次次地将他们锻炼为感情丰富的人,千千万万次地将哲思填充那庸俗的人生。如果他们只活在那六周里,爱是残破;如果从他们漫长的一生着笔,爱是完满。

且尽欢,且释然,且承认,且接纳。“爱的渴望,是否终有一日会消逝?所幸,还有爱的奥秘永留心间。”在爱的悲伤结尾处你驻足远望,望穿人间秋冬,再在心里话出春夏。

不过,试问,在林林总总的结局中,我们只能被动接受破碎的结局或残缺的开始?不,甚至想要去力挽狂澜!缺失诚然为人生的常态,但穷尽一生都去拼图般地契合成无憾的形状,去握手言和,又何尝不是为了一种无懈可击的圆满?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童年的冰冷和暗黑影响了他的一生。父亲以扇耳光、禁止吃饭、关进黑暗的衣橱等手段惩罚他的无罪,母亲置之不理,冷眼相看。于是他以电影拍摄来寻找与童年的制衡点,与之和解。《假面》中被母亲抛弃的男孩,《芬妮与亚历山大》被继父体罚的亚历山大都是伯格曼的童年替身。然而在《芬妮与亚历山大》的结尾,是亚历山大在祖母身旁甜蜜入睡的脸庞。伯格曼的作品中每一幕每一帧都是悲剧的载体,同时也是痛苦与喜剧的杂糅。这是他内心矛盾的战争,被束缚着攻击,被击杀着防御,最后,他在无数次以镜头为武器的斗争中赢得自己的和平,与童年和解,也与自己和解,仿佛打开了衣柜的柜门,拥抱了当年那个被黑暗和恐惧所笼罩的小男孩。

至此,阳光倾斜,满目温暖,握手言和。

世界有那么多细碎的景色,有那么多令人遗憾的悲剧,我们尝试着承认,尝试着去弥补,但有时,这是否本就是它的原态,它的真面?或许是人们太过于敏感,执念太深,把心中的焦虑影射到它身上来,反而惶惶不可终日,日夜兼程,疲劳不堪。《冰血暴》里说:“你总想着要修补好一切,但有时根本没东西破碎。”想起卡夫卡的《地洞》,小说以一个动物为主人公,讲述处心积虑,杞人忧天地一遍遍加固它的地洞,以确保没有危险侵入,终其一生都在费心自保,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它的想象,没有一个敌人出现。原来最折磨人的莫过于发自内心的恐惧,它将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正是因为太过执迷于万无一失,反而时时被困境困惑包围,唯有不停地消耗自我以求解脱。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真正的破损,而是人心欲求不满幻出的假面。

世界所给我们的,无非只是残损和欲念而已。我们痛苦地接受,再绝望地咀嚼残损,熄灭欲念,在吞吐之间,使残损失去棱角,使欲念归于平静。没办法啊,这拼图一般的千娇百媚的人生,意义就这么零零散散,断断续续的,但我们总会在遗憾的尸骨结局中听见沉默的,神圣的挽歌,使破碎的合成一幕人心尖上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