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2000字作文

一个肮脏、歪斜的破楼直指黑夜。一片混沌中,只有一扇窗的灯光定定的划破夜幕。靠近窗,他点起一根烟——妻子女儿已经睡熟,呼吸声轻不可闻。看着窗上模糊的自己,他不禁长吁一口气。才三十上下,鬓角已生出白发,额头上深深浅浅的皱纹,记录着一年又一年的辛劳。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可曾想到十几年后的自己是这幅尊容?二十年后又该如何?浓浓的烟雾涌上来,盖住了夜,也盖住了他的眼。

夜光2000字

到了后期,病人们竟丧失了行走能力,甚至抽搐到无法坐稳。他想到自己,以后他是否也会如此,像一个年迈的布娃娃,在生命的崖上摇摇欲坠?他打了个寒噤,站起身去关了窗,又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今夜的风格外冷,直吹得他从骨头里泛起凉意。

闭上眼,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鲜活起来:四处飘散的羽毛——这是枕头发出的;各种腔调的凄惨叫声——这是将逝的生命发出的;大笑的脸上空洞的眼神——这是失去生命的躯壳发出的。他转过头去看妻女,她们依旧睡得很熟,平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忧虑。

他知道,这怪病,不,不如说它是杀手,绝不是羊癫疯。这种怪病,要是传染会有多可怕?他说不准。毕竟这是个什么也说不准的年代。他压低了声音翻找资料,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书上,他看到了与病人症状相符的描述。这或许是曙光,也或许是一阵暴狂风。手颤抖着打开那一页,他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天花板——那上面满是窟窿,早就该修缮了。不知为何,在人类命运当头时,他能想到的只有破烂的天花板、被涂鸦的零乱的墙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用了必胜的决心低下头,三个大字赫然眼前——库鲁症。

天渐渐亮起来,看着医院的大门,他陷入沉思:“食物就是生命,可是用丧失人性的方法换来的食物真的能挽救生命吗?”他认为库鲁症的爆发只是小规模,他认为这个时代人性尚存。直到他目睹了这一生中最为残忍的画面。他的一个病人坐在床上,褶皱不堪的条纹病号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病人枯黄的手中是……他不忍再看,别过脸去为曾经美好的设想流下一滴泪。屋内,他们可没时间悲悲戚戚的伤感,他们贪婪地吃着享用着,就好像他们没有看见地上那被撕开扯碎的同类。他不能接受,可眼前的气味逼着他认清现实。他默默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和那些已经无感的肢体一样,一直沉睡下去,但他不能那么做。“我还有妻子和孩子。”

“我是医生,本该救死扶伤,可现在我却抛弃人性而选择了食人肉。”他在日记中这样写,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像是不相信正在奋笔疾书的干瘦的手属于自己。那只手继续写到“我们既不是恶魔,也不是神明。我们只是这么卑微而弱小的人类啊!可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守不住,还谈什么人性?”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怎么也没能入睡,直到第二天推开窗,他才知道昨夜大雨磅礴。

这样的提心吊胆日子只持续了3个月。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小心翼翼的爬着狭窄的楼梯,时不时停下看看窗外蓝的出奇的天空——天空早已与鸟儿诀别了。一只手上沉重的拎着切好的肉,另一只手麻利的打开家门,看到的却是死在床上的女儿和妻子。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鸟鸣。

独坐良久,他释怀了。“我可以离开了,因为,我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了。”写下这句话,他轻轻掰开妻子带着温度的手,接过冷冷的刀片,缓缓躺在妻子身边。合眼前还不忘再看一眼女儿和妻子的脸。

初二:范可欣

他,一个医生,孤独的活在3030年。这个“发达”时代,人类不得不面临越来越多的怪病。医生大都失了业——人们知道,与这些疾病的抵抗,乏力又乏味。与其费时钻研医术,不如烧几柱高香来的靠谱。

有些问题永远无解。他是个实际的人,选择解决眼前的问题。近段时间,因为羊癫疯而暴毙的病人越来越多。病人们先被剧烈的头痛和关节痛折磨的痛不欲生。每每巡视,他总能看到病床缝中留下的因挣扎而断裂的指甲、被翻了底朝天的枕头和病人头上不知在何处撞出的伤痕。

最后,病人们失去了记忆,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但他们笑,嘴角带着看透一切的弧度,他们放声大笑。各种嗓音发出的笑一声胜过一声,回荡在阴森的医院,为本就沉重的病房增了一抹苍白。

他又靠近窗口,夜也是平静的,静的仿佛失去了生命。往日他是很喜欢看天上的繁星的。在这心烦意乱之际,他却想,这些星,只顾着闪烁,有什么意义呢?妻子的一声咳把他从宇宙的哲学中拉回来,拉回到令人忧愁的现实中来。

泛黄的纸张上清楚的写道“库鲁症的发病原因是同类相食”,他不愿相信人已经饥饿到这种程度,可他不得不信。事实当前,他无路可逃,人类也如此。

医生,这曾经是一个多么神圣的职业。医院,这曾经是个多么神圣的地方。如今却无时无刻不泯灭着人性。下班时头靠在车窗上,他想起年轻的自己,毅然决然选择这个“可以拯救人类”的职业,殊不知人类已无药可救。踏进同样破败却带着些许温馨的家门,一眼看见的却是女儿坐在墙角,身上本该合身的衣服显得过分肥大,在瘦瘦的肩上摇摇欲坠。她看见父亲走进了门,没有欢呼雀跃,只是慢慢翻下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似乎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事了。可她还是摇摇晃晃的到了父亲身边,仰起脸望着她那个瘦到几乎虚脱的父亲。她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小小的请求“我饿,我想吃饭。”叶辰用深陷的眼窝盯着她,看着她的颧骨可怜的高耸着,看着她干燥的嘴唇翕动着,看着她缺少血色的面庞。即使他和妻子已经把能咽下去的所有东西都给了女儿,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瘦骨嶙峋。那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突然想哭,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我还有妻子和孩子”。

从此他每天提着切好的肉带着木讷的笑容走进家,她的女儿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肉,却从没问过肉的来源。他从女儿渐渐圆润的脸上清楚地看到这个谁都没问出口的问题的答案。“幸福又安稳”的日子无意义的延续了很久。直到他的女儿忽然不会行走,坐在床上也只是抽搐。绝望地,一声哭喊从他嘴里发出。又有谁知道,这是对命运的无奈,还是深深的自责?他拿着绳子,想象着自己在绳套中无力摇晃的场景,他摇摇头,驱散这个想法。他告诉自己“我绝不能死,我还有妻子和孩子”。

与女儿不同,妻子是自杀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刀片。他没有哭也没有叫,或许他早已预见这个结果。

四周重归寂静,时钟滴答滴答响成了一首歌——丧钟,丧钟,为谁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