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眼神作文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

那一瞬间的眼神作文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更别提他姓甚名谁了,只知道靠河的那边住着一个怪老头,也不曾到河的对岸过,因为每天只捉鱼为生,所以人们叫他阿翁。

我经常去河的对岸找他,他从来不问我来干什么,只是邀我与他一起坐在老榕树下,二人相顾无言,望着天边的归雁从云层中掠过,只剩下一道虚无缥缈的残影。阿翁那张写满沧桑岁月的脸却这云卷云舒中,显得平平淡淡。沏一壶老茶,混着舟边茉莉花淡淡的清香,阿翁也会沉醉得眯起眼睛,常年皱在一起的眉头也悄悄松开了缝隙,随后拿出三个陈旧的茶杯,倒入一些茶水,他不懂得品茶,只是一杯茶囫囵下肚,然后将另一杯茶轻轻地拿起,往河边走去,嘴里絮絮叨叨的,那双藏在稀疏眉须下的眼眸不再是往时的灰暗,而是时而凄迷,时而忧伤又时而满是笑意,尽管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但他还是自顾自地将茶杯微微斜下,茶水便慢慢地倾泻入了河里,激起一片水花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像是一句无声的应和,低沉而温和。我就这样蹲在河边看着他,也没有打破这片宁静,阿翁的眼神里总是有着琢磨不出来的悲凉,我的内心充满了未知的好奇。

后来,听河边渔人提及,阿翁好像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是一个人住在这偏僻荒凉的河畔,与河为伴,以林为家,简单质朴,阿翁似乎有一段并不愿提起的往事,但也都只是笑眯眯的沉默着,闲言碎语中拼凑的故事总是真假参半,没有人了解他,更没有人懂得他。

每到迟暮,总见他解下岸边的细绳,背着一个破旧的背篓,将船向河里推去,慢慢地迈上了小船,阿翁娴熟地用竹竿往沙底一蹬,一双如干柴般枯瘦的手却有力地握着竹竿,一戳一顶,一拽一提,姿态不急不缓,船就缓缓行驶在了河面上,身旁是春山澹澹,秋波盈盈,远方是瓦房幢幢,杨柳依依,只有这一叶扁舟和一位翁人泛于河上,闯进了一幅好像被时间遗忘了了千年的画卷,少了一分沉寂,多了一份人烟。到了河中央,阿翁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着水推着小船前进,顺水而下,自己则将渔网平撒向河面,只是静待鱼来。阿翁定定的站立在船头边,一根细细的长蒿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在那一瞬间,在水光中中,阿翁的眼神有些呆滞,也许是水波潺潺的声音,也许是榕树下埋藏的痕迹,敲开了他记忆里封尘已久的闸门,刹那间往事就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却像野兽被困在了牢笼里,困在了他眼波的一隅,那会是漂泊客在径途中经历的风月与霜雪,游子在异乡无法忘怀的指向故城的方向与明灯,痴人在河边许下一生平平淡淡的等待与守候,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起点,亦是古稀白首不渝的归处。他将绳头系好,抬眸望向了河对岸的灯火通明,眼中就像洒满月色的河面,闪烁着斑斑点点的光芒,却没有丝毫留恋,只是像低喃般地说了一声:“起风了。”

时光荏苒,流年似水,抚平了伤痕,减退了炽热,淡忘了年岁。迷茫和坚定,怅然和释怀,都曾出现在阿翁的眼底,只是现在都伴随着阿翁从嘴里缓缓吐出的烟波,融入夜色中,渐渐随风消逝,就像是不曾出现过一样。纵然阿翁的眼睛是混浊不堪的,只是在那一瞬间,却化成一潭明亮的秋水,像是未曾沦落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