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已经守在我的门前三天了
“喝杯咖啡吧”
“我听说您能用泥土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是吗”
“不假用木枝化为骨泥土化为血肉用刻刀雕出眉眼再滴上一滴心上人的血只不过寿命只有七天七天之后尘归尘土归土”
女人慢慢喝完了咖啡神情也柔和了几分她掏出一袋大洋放在桌子上微小的声音告诉我数量并不小我冲女人笑笑为她撑起伞在她执伞的手上我看见了一枚戒指并不名贵且看上去十分破旧我却总感觉似曾相识
我拿过衣架上的大衣从抽屉里拿出积攒的大洋数了数走出门迎上阴雨连绵的天气
我的作坊里立着许多雕像
我抽了根烟火星在不大的房间里渲染出一股温暖的氛围一旁的留声机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命运在空气里缓缓流淌让那些泥塑的皮囊眼睛也有了几分光亮
在接手这门手艺之后我便没了之前的所有记忆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十指相扣的人却没一点执手偕老的感觉只觉得心底空空荡荡风一吹就揭了底
我想那座遗落在梦里的小院儿就是我断了的情腺吧
“您已经做好了没”
“川平你可知我多么想你”
我看着这个由我捏造出的男人他也看着我对我微微笑着我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倒是正合适
在我把女人送到大门时她忽然扭头看着我眼底烟波流转含着万千河川黄昏的余晖化为灼烧的蝴蝶落进烧去了她眼底最后一抹哀愁
女人挽着那男人的手离开大衣里套着一件青色旗袍隔壁的旅店老板叼着雪茄笑眯眯的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说
我忽然泪如雨下
正值梅雨季节她站在路灯旁铁锈映衬的她秀发略显枯黄高跟鞋踩在马路牙子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每当有车缓缓经过她便退到我的屋檐下目光迷茫的看着路面上的积水像一株破败的花
她并不敲门只是隔着薄薄的玻璃与我对视秋风吹灭了她眼底的希翼黑夜里那些树杈越发生长戳破天际洒下几抹零零碎碎的星光我只能开门让她进来她经过时留下一绺好闻的茉莉花味儿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她捧着咖啡杯细细的眉毛下面是两团积满了愁雨的云睫毛一动便流下两行泪来
“这是订金一个月之后我再来拜访您”
女人留下的钱袋里有着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温和的笑着中山装套在身上板板正正长的就是一副令女人们欢喜的皮囊
————
大多是女人没有活过来是因为少了那一滴心上人的血于是就没了那丝魂儿立在角落里穿着好看的衣裳死气沉沉
手无意的摸了摸口袋只余下些许大洋昨天我把这个月的积攒都寄了过去可那里是哪我也不知道我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只在记忆深处记得那个竹影摇曳的小院儿还有月光下那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用溢满愁苦的双眸看着我接而低声抽泣着化为一团朦胧的烟
师傅说这一行的人都断了情腺才能根据照片雕出活生生的人
————
女人如约而至我把她领到作坊她嘴角微微弯着光在她的瞳孔里流淌着她忽然间就低声抽泣起来颤巍巍的将指尖的血涂在泥塑的额间那团混沌的土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温柔的将女人搂进怀里用臂膀接受了她的嚎啕大哭
我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见过甚至曾陪我渡过数十年的光阴可这念头像一根针刺激着我的神经不一会儿我便放弃了回忆的念头
“那么就再见了我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
她是对我说的她在对我说再见可我并不认识她
“川平刚才的姑娘长得不错啊挽着你的泥塑是不是喜欢你啊”
初二:韩小一